北方各个省分将连续进入采暖季，若何化解保障供热与节能减排、雾霾管理的矛盾？如何鼎新才能既让老苍生满足，又让供热企业有益润可赚，取得共赢场合排场？当局又应在此中饰演甚么脚色？记者近日采访了中国项目院院士、清华年夜学建筑学院传授江亿。

记者：北方地域供热鼎新对建筑节能有如何的帮忙？

江亿：北方供热鼎新是建筑节能最主要的工作，我国有560亿平方米的建筑，北方城镇供热的面积为110亿平方米～120亿平方米，但仅供热能耗就是1.7亿吨～1.8亿吨标煤，所以北方建筑节能减排，起首要抓北方城镇供热节能。

记者：今朝，北方地域供热鼎新首要以“煤改气”为主，这类体例可以或许减缓供热耗能与节能减排的矛盾吗？

江亿：此刻国度鼎力推动城镇化，新楼盘增添很快。同时国度鞭策棚户区革新，良多冬季自烧煤的用户也住进了楼房，需要集中供热的用户愈来愈多，但为了管理雾霾又要限制用煤。固然，觉得代表的北方地域最先实行“煤改气”项目，但不是北方地域都有足够供给的自然气。并且，自然气价钱是的4倍，供热本钱年夜幅增添。今朝，供热行业堕入如许的窘境，一边是城市成长要盖楼、要集中供热，一边是要环保、不答应新上汽锅房，没法增添热源以知足更年夜范围的集中供热需求；一边是减缓雾霾、限制用煤、煤改气，一边处处闹“气荒”，没有那末多自然气可用；一边是保平易近生、保障供热还不克不及跌价，一边是自然气的高价致使供热本钱愈来愈高，良多供热企业靠当局财务补助来保持运营。供热企业要走出窘境，就必需改变这类靠补助的现象。要知足老苍生的供热需求，还要让供热企业实现盈利，这只能依托科技立异斥地出一套新的节能环保的供热体例；靠市场机制调动相干源、网、结尾的积极性，实现这类新供热模式。靠在当局的财务补助上过日子的体例是不成延续的，也不合适“市场在资本设置装备摆设中起决议感化”的准绳，靠手艺立异、靠市场机制才是供热行业走出窘境的前途。

记者：您说的“科技立异”是完全改变此刻的集中供热体例吗？

江亿：此刻北方的集中供热，包罗东北、华北、、西北，一半热源是燃煤、汽锅房，间接烧火加热热水；一半热源是燃煤燃气的热电联产，把依然还能发电的低压蒸汽从汽轮机组低压缸中抽出，用来加热热水供热。这都是原本还能够做功和发电的高档次能源。用高档次能源来加热只需要几十摄氏度的供热用水，最初保持20多摄�����APP氏度的房间温度，其实是年夜材小用。房间供热应当开辟操纵只要几十摄氏度的低档次热量作为供热热源。此刻有良多30摄氏度～100摄氏度之间的工业余热被白白排放，现实上，这才是最合适用来为建筑供热的热源。把热源用好，“物尽其用，用干榨尽”，才合适节能减排的要求，也才可以或许真正使供热行业走出窘境，首创出一条新的城阛阓中供热模式。

记者：甚么样的余热可以或许被收受接管操纵，用在供热？

江亿：30摄氏度～100摄氏度的余热都可用来供热。如许的余热来历有二：一是热电厂，包罗此刻的热电联产电厂，采取抽凝体例，能源的30%～40%被用在发电，40%以低压蒸汽的情势抽出加热热水供热，还20%摆布的热量作为乏汽从冷却塔或空冷岛排走，这些热量完全能够被收受接管作为集中供热的热源；二是五年夜高能耗企业，包罗化工、钢铁、有色、建材、炼油企业，这些企业的热操纵率约为60%，还40%摆布的余热在几十摄氏度时排失落，此中年夜部门仍是经由过程冷却水蒸发，以水蒸气的情势排放到年夜气中，形成年夜量的工业耗水。这两类余热年夜多集中在北方地域。假如能把此中30%用来供热，根基能知足将来北方地域城镇150亿平方米建筑供热的根本负荷。再操纵自然气在供热季尖峰期作为调峰热源，处理最冷时辰的供热需求，便可以完全知足北方地域城镇供热需要，所耗损的自然气是全数采取自然气供热的15%。如许既知足了冬季供热要求，又完全打消了燃煤供热，改良了年夜气质量，也减缓了自然气不足的压力。

记者：固然完全打消了燃煤供热，但工场、电厂还需要烧煤吗？

江亿：我国的能源布局是以煤为主，这一点和发财国度纷歧样，最少在20年内很难改变。同时，要把煤烧得最好，效力最高、污染最小。此刻看来，燃煤发电应当是最清洁的用煤的方式。特别是年夜型燃煤电厂，此刻已能够做到能源转换效力高，向年夜气的排放低。美国的90%以上的燃煤都用来发电，我们为何不克不及好好操纵年夜型燃煤电厂来用好煤炭资本呢？现实上我国的很多燃煤电厂其能源转换效力和洁净排放程度已优在美国。再就是前面说的高能耗企业。跟着财产布局的调剂，有些高能耗工场可能要关停并转，但中国必定还会保存良多这类用能高的财产。美国此刻人均工业能耗（2011年）是0.96吨标油，中国是0.6吨标油，只是美国人均工业用能的60%，中国经济还要成长，所以工业耗能总量最少不会年夜幅度削减，上面说的这些工业余热也不成能消逝。

别的，工场总但愿出产进程全年的工艺参数转变不年夜。如许为了包管夏日的排热要求，一般城市把50摄氏度摆布的热量作为废热排失落。而这些热量在夏日外温为35摄氏度时，与外界情况只要15摄氏度温差，确切没行为用途价值，只能作为余热排失落（炎天年夜量的空调排热也都排失落了，由于没有利用价值）。可是到了冬季，室外温度降到零摄氏度乃至零摄氏度以下，50摄氏度的热量便可以作为有价值的建筑供热热源。所以把工场的低温余热用在冬季建筑供热，毫不是1年才用了半年或几个月，恰好是顺应了能量的特点，当它具有价值时充实操纵，当它无操纵价值时全数排失落。我国北方地域冬季冷、炎天热，并且冬季供热季长达4个～6个月，这类天气特点特殊合适采取工业低档次余热供热。在天气暖和地域，冬季炎天外温不同小，或冬季需要供热的时候短（好比2个～3个月），就不合适这类体例。一样在冬季有两个月需要供热、炎天有几个月需要空调的地域，也不克不及用这类体例。有些人认为，江浙一带可在冬季用工业余热供热，炎天用工业余热制冷。这完全不合适热力学道理。由于假如工业余热的温度全年处在统一程度，冬季余热温度比外温高五六十摄氏度，能够作为供热热源，夏日仅比外温高一二十摄氏度，根基上无操纵价值，更不成能用来制冷。

记者：在北方不足热的工场和电厂可能其实不在需要供热的城市，您说的这类用工业余热供热的设法在良多处所可能没法实现。

江亿：能够经由过程年夜联网的体例，成立区域联网的集中供热网。之前经由过程热水轮回输送热量的最长距离是30千米到40千米。跟着手艺的提高、钢铁的降价和燃料的跌价和对环珍重视水平的提高，此刻热量输送的经济输送距离已增添到接近100千米。斟酌10年折旧，100千米长距离热量输送的本钱能够做到40元/GJ（1GJ=10亿焦耳）以下。自然气烧汽锅发生热量的本钱是90元/GJ，假如低档次余热的本钱是10元/GJ，那末200千米远程输送低档次热量余热的经济性还能够和自然气汽锅比拟。再看我国各类低档次余热的散布，假如以北方各个年夜中城市为圆心以200千米为半径画圈，便可以发觉在圆圈内都能够找到足够多的工业余热为其供热。这就注解，在此刻的社会、经济、能源和情况管理的外界要求下，低档次工业余热应当成为处理北方城市冬季供热的首要热源。

年夜联网还助在处理供热靠得住性和平安性，也有益在发生余热的企业平安运转。由于对建筑来讲，发生余热的工场是汽锅房，需要按照建筑需要的热量包管供给；而对这些项目来讲，被供热的建筑又是它的冷却塔，必需把这些热量披发失落，不然就影响这些项目的一般出产。一对一的供热模式在平安性、靠得住性上呈现了问题，供热和出产彼此影响。经由过程年夜联网可使良多的余热热源配合向良多的建筑供热，经由过程这些余热热源的分期投入和转换，可使平安性和靠得住性年夜幅度提高。就像电网、燃气网一样，在其汗青上都有各管一方、自力供给的汗青阶段。此刻都已成长成跨地域跨国度的联网。供热网看来也要一步步向这个标的目的成长了。

将来北方的供热系统应当是一张跨区域连接的年夜热网，它和良多分歧的低档次余热热源连接、收集热量，同时又毗连着分离在城市中的不计其数个热力站，操纵热力站把热网中的热量输送到各个建筑。在北欧国度如丹麦、芬兰、瑞典等城市，供热网都已成长成这类联网模式。我国是制造业年夜国，能源又以煤为主，工业余热资本丰硕，更应当构成这类模式。如许才能同一用好煤、管好煤、调和好电、气、热，使我们的城市能源系统获得进一步优化，从而实现节能、低碳和庇护情况。

记者：如许一个很是弘大的计划，怎样才能使它真正实现呢？

江亿：按照这一计划要求，正确地设想出政策机制，实现供热体系体例机制的鼎新。依托市场调动起各个相干企业的积极性，一步步实现年夜项目。这里有几个要害点需要政策机制的鼎新。好比，热源与热网的热量结算体例。此刻计费热量的计较方式是现实丈量热源厂出口的水暖和从热网进入热源厂的回水水温，这两个温度差乘以轮回流量和水的比热，就获得了热源厂输出的热量。如许测得的热量乘以两边商定的热量的单价，就是热网运转企业需要向热源厂付出的热费。

记者：这类计费体例听起来挺科学的，它有甚么问题吗？

江亿：当烧汽锅供暖时，如许做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当采取各类工业余热进行供暖时，如许的计价热费计量模式就有年夜问题了。由于前面谈的供热模式成立的要害就是从热网进入热源厂的回水温度要足够低。由于收受接管的是低温余热，好比30摄氏度~40摄氏度的余热，假如回水温度是20摄氏度，能够经由过程热互换的体例间接收受接管；假如回水温度是50摄氏度，就需要经由过程热泵等装备，而且耗损电力或部门高温热量才能收受接管这些低温余热，收受接管本钱要高很多。有时辰回水温度太高，低温的余热就没前提收受接管。是以只要低徊水温度，才能真正派济、高效地收受接管各类低档次余热。另外，长距离输送热量，也需要低徊水温度。热网输送的热量等在供回水温度之差乘以轮回流量，而管道粗细、轮回泵巨细都由轮回流量决议。供水温度上限受管道材料限制不克不及太高，热源厂也很难供给高温热源加热出太高的供水温度，所以要在较小的轮回流量下实现更多的热量输送，要害仍是下降回水温度。此刻城市热网的供水温度是120摄氏度~130摄氏度，回水60摄氏度，温差年夜约60摄氏度~70摄氏度。假如回水温度能下降到20摄氏度，温差便可以提高到100摄氏度以上，一样的管径和轮回水泵电耗，输送的热量就可以增添40%。所以要经济地远程输送热量，若何有用地下降回水温度又成为手艺的要害。

记者：那末回水温度能下降吗？

江亿：固然能够。此刻建筑保温做得好，又有良多楼房采取地暖供暖，这就为下降回水温度供给了很是好的前提。年夜致来讲，假如对今朝的热网进行细心调理，并对个体不适合的环节进行整改，北方地域年夜部门热网的回水温度能够下降到40摄氏度，假如进一步在热力站或楼的热进口安装接收式或紧缩式，则能够进一步把水温下降到30摄氏度乃至20摄氏度以下。这对提高热网的热量输送能力，对收受接管各类低档次余热，都有庞大的益处。可是，这都需要热网运转企业投入很年夜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安装和运转下降回水温度的装备，回水温度下降后，热源厂能够显著提高热能产量，提高了热效力。而依照前面讲的计较热量计热体例，所有的热量都要向热源厂付出热费，热网运转企业从回水温度下降中得不到任何效益，就使得热网运转企业根基上无任何积极性去下降回水温度。因而，前面提到的供热年夜联网的工业低档次余热供暖模式很难实行。回水温度可否下降成为上述新模式可否实现的要害。此刻的问题是热源厂但愿回水温度下降，但没法实现；供热企业可以或许把回水温度下降，可是因为如许做要投入多报答少，是以无动力做。回水温度降不下来成为今朝实现工业余热供热最年夜的瓶颈。

记者：这类状态能改变吗？

江亿：这就需要计费热量计较体例的鼎新。我所说的计费热量，不是所有的热量都计费，而是高温的热量计费，低温的热量免费。就是把计费热量计较方式改成：计费热量=轮回流量×水的比热×（供水温度－40摄氏度）如许，假如现实的回水温度高，例如今朝的50摄氏度，热网运转企业就要依照40摄氏度交热费。假如供水温度是100摄氏度，那末热网运转企业就要向热源厂多付20%的热费。反过来，假如回水温度是30摄氏度，则40摄氏度到30摄氏度这段温度的热量就是免费热量，热网运转企业能够获得14.2%的免费热量。40摄氏度的事理就是当热网运转企业邃密调理，公道运转后，有可能实现的回水温度数值。也就是说，假如热网运转企业邃密运转，不需要过量的投入，计费热量根基就是现实热量。热网企业要取得免费热量，就需要投入装备对系统进行革新。例如，安装接收式换热器或电动紧缩式热泵，可使回水温度下降，虽然需要投入装备和部门运转费，但因为依照如许的计费热量计较方式，40摄氏度以下的热量免费，所以能够经由过程3年~5年的时候从免费的热量中收受接管系统革新投入的装备费。反过来，依照新的计费热量计较体例，热网运转企业相当在向热源厂许诺了回水温度上限。如许热源厂投入装备进行余热收受接管革新，即便现实的回水温度高，余热收受接管革新装备不克不及充实阐扬感化，但热源厂依然依照40摄氏度从热网运转企业收费，仍能包管其经济效益。如许，经由过程一个新的计费热量计较方式，便可以倒逼热网公司想法下降回水温度，倒逼热源厂安装余热收受接管装备。这就是按照节能减排的要求制定科学的计划，经由过程制定顺应科学计划的新游戏法则，依托市场机制去鞭策计划的实行。当局不是间接介入，也不需要经由过程财务补助去鞭策，而是在场外定例则，靠市场机制调动起介入各方的积极性。

记者：听您如许一说，看来只需改一下这个计费热量计较方式便可以处理所有问题啦？

江亿：固然不是这么简单，这只是举一个例子，申明当局、企业、市场、政策之间的关系和如何实现“由市场决议资本设置装备摆设”。要实现前面的弘大的方针，还需要良多政策机制的支持。好比，今朝一些城市的供暖已被朋分成良多块，有很多小供暖公司各自自力运营。如许的模式与我假想的模式就很不相容，并且也晦气在资本的优化设置装备摆设。是以如何把这些供暖企业组合起来，把热网资本优化组合，也是当局需要深切研究的年夜问题。经由过程这类组合，系统效力提高，资本获得充实操纵，终究必定取得经济效益。问题就成了介入者若何分派效益的问题，这就需要有响应的体系体例和机制。再好比今朝的分户计量、按热量收费的热改轨制很难真正实行，也是搅扰供暖企业进一步成长的问题，此中又触及到供暖企业体系体例机制和运营模式的鼎新问题。这些都需要深切研究。从打算经济的全平易近福利轨制真正转向市场机制不是件轻易的事，需要我们从现实动身深切研究、摸索和实践。